聆听槐语 – 永寿行吟十二首/王芳闻(中国)

作者简介】王芳闻,当代丝路行吟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丝绸之路国际诗人联合会主席,联合国世界丝路论坛国际诗歌委员会主席,西北大学丝绸之路国际诗歌研究中心主任,《世界诗人》杂志总编。)

永寿行吟十二首
王芳闻

  1. 六十里页梁

野蔷薇
在六十里页梁
布下盛大的道场
山径上黄花滟滟
繁星的眼簇簇张望
迎接游子回乡

槐花女儿
红尘漂泊
槐树爷爷还记得我的姓氏
领我走入血脉

一炷香,三叩首
拜过天地祖宗
一朵槐花儿浸酒,天香入骨
带我回归白色的花族
野风,摇响一串串白色的风铃
谁是谁的前世今生
(2020年4月24日访永平六十里页梁)

2.翠屏山

到了翠平山
老虎就不鸣了
草丛中,站着武陵塔,和石虎石狮

到了金盘城
就打马停了下来
一声呦喝,老县衙的门半开
咚咚的鼓声
敲在清朝,也敲在今天

把鼓槌还给大清
把骏马还给银鞍
把罐罐还给沟老
把溪水还给青泉
把游子还给故乡
(2020年4月26日访永平古镇清末县衙、武陵寺塔、翠屏山虎山、槐林。)

  1. 双鹿岭

双鹿岭上的牡丹
本是天庭的一群撒花仙子
在感业寺受戒之后
就只听季节和一个人的命令
比如,武媚娘
在早春
只要天后一声命令
一夜之间就满园芬芳

双鹿岭上
西龙泉吐雨
东凤泉播云
两千亩牡丹竞吐天香
粉白红绿紫墨蓝
嘁嘁喳喳争说关于天朝的国事
以及青山绿水的风流
风动处,霓裳羽衣舞曲正酣
(2020年4月24日访永平双鹿牡丹园)

  1. 一棵古槐养一座村堡

骞家村,这是一座东汉的村堡
祖槐千年,血脉相望

相望啊
鹤皮斑驳,年轮清晰
能听见先祖的吟诵的《豳风》
能望见七月的流火,九月的秋风
携着一串串槐籽

相望啊
树叶飘零
谁在唐官道上衣锦还乡
谁在中条山血洒黄河
谁在中缅密林策马廓清狼烟
谁在古堡守望血缘

相望啊
五峰山那抹云,深情的注目
泾河畔那滴浪花
载动黄土
在槐的骨血里流淌

篝火映着一些人脸上的表情
村民的眼晴象两粒星星
落着满满的欢喜
旧时的戏台上
时代的锣鼓喧天,秧歌齐舞
为祖槐祝寿:千年共和

一棵槐树养一座村堡
一座村堡养一群人
血脉与血脉守望
(2020年4月22日瞻仰永寿常宁骞家村千年古槐)

  1. 尚 园

尚园,用一对红春联、红灯笼迎接游子
玉堂满是书香
还有乡亲和五谷的笑颜

绿藤,枝繁叶茂
血脉紧紧贴住青砖黛瓦
还有美井的甜水
以及辘辘井

一座苍老的古屋
藏着木杈,犁铧,纺车,马灯…
和农耕文明所有的基因

牡丹开在泉边
芬芳田畴
撂一嗓子秦腔
玉堂春早,金花浪澎湃
在故乡的血脉里嘹亮

(2020年4月25日访问永寿尚园,尚园前辈尚若是名震三秦的尚若老先生,著名秦腔编剧,《玉堂春》,《金花浪》家喻户晓。)

  1. 郭门水库

郭门沟水库
四面环山
槐树站满了山坡,据说
再过半月,这里
就要下一场五月雪
村民要用老碗端着槐饭
大口大口喝酒
大口大口吃鱼

水面上,有夕阳划下的斜纹
还有一只鱼跳出水面,腾起一些浪花
象是要叫醒沉睡的山沟
不料,却咬住了漁线
垂钓的老人一脸喜悦

羊群去了村外的高级羊舍
咩咩声和几粒羊粪,搁在
山道上风化
夕阳追着弯弯的山道,爬上了山顶
最后又落进了水里
一片深蓝,缀满了苹果的星星

(2020年采风于马坊镇水库)

7.马坊塬的夕阳

你见过马坊塬上的夕阳吗
刚从沟底的水库里爬上来
湿漉漉的,直楞楞的望着你

在马坊塬上
在一片苹果林里
在一个农民高高举起的手里

旁边是他的黑壮结实的儿子
和满树的红艳艳的苹果
那些红苹果仿佛是夕阳的姊妹

(马坊镇万亩苹果园印象)

8.聆听槐语

今夜,泉声安歇
星星未眠
枕卧千山
淋一场五月雪
聆听槐花的千言万语

山神吐着花的言词
香芬招惹无数蜂蝶
玉翅轻轻一扇
卷起千堆雪

飞舞的雪花里有我
涌动的玉浪里有
槐林,己将我牢牢系在故乡
血脉相连,生死相依

我宁愿是高枝上的风铃
夜以继日的摇响铃铛
与云雀一起为槐山歌唱
做故乡歌谣里的一个嘹亮音符

(2020年5月16日于永寿槐山)

9.安驾

宫殿己于一千年前散驾
石马斫腿
石桌被岁月碾碎
香火隐匿云霄

一座土丘
一堆丛生的胡草
两株蕃石榴
还有跪拜的胡人的后裔
温润的身子一动不动
夜的血液不会冰凉

我看清了
一座石碑站的很久很久了
风雨啃净了文字
突然,安金藏持戟走来
哼着胡人小调
向长安匆匆而行

岁月总是扯不断念想
渭河南面有他保卫的大明宫
还有两代君王
一腔热血染红了斜阳

一阵雁鸣,落下几滴叫声
我在芨芨草和红柳中
拨开一堆堆沙土
寻找着唐时的一粒粒火星

一星还赠西域,送君还乡
一星供奉长安,聊慰忠瑰

(2020年5月29日于永寿安驾宫村唐时兵部尚书安金藏陵园)

10.麦子,大地分娩的孩

“祘黄祘割一一”
“祘黄祘割一一”
嘹亮熟悉的叫声
一边收割着麦子
一边收割着孩子

连天的麦浪
浸透着我的汗水
麦穗粒粒饱满
是大地丰饶的孩子

那挥舞的老镰
是时光的利刄
不允许日子白白流过
也不允许季节苍白

故乡播种了我
我播种了麦子
我们都是大地心思缜密的孩子

惭愧呀
我不能奉献更多的报答
仅能奉献一些啼血的词语
或是深情的歌唱

11.五月槐林

五月,风一吹
槐林就飘雪了
翠萍姑娘就复活了
撒花六十里页梁和虎山
泾河顿时哑然,
让一瓣瓣甜蜜的香雪在心灵游曳

五月,槐林的雪
就这样带着黑夜的滴滴雨露盛开着
妆扮了岇梁沟壑
铺满了山经小溪
乘着阳光打旽
偷偷的将甜密
送进梦乡

今夜,槐山泊着一张纯金的弯弯船
我的世界的尽是纷纷扬扬的雪
黑夜栽下了一棵好大好大的树
缀满了纯银的魔法星星
相互说着亘古不变的禅语
哼着亘古的“槐花谣”
(2020年5月15日永平槐林游吟)

12、 苏兴岭遗

1)
北山沟塬边
一株枯树把天空撑起
扬起几片云旗

跪倒在树前
添上一把土
叩上一个头
心里的血脉
又澎湃了

是谁从旁边的土门里出来了
隐隐约约的呼喚乳名
还有老旱烟的香味儿
让我顿时泪流满面

靠在树身上
汲取些神力
骑着云朵
象一匹白马奔向天边

2)

向阳坡下的一排窑洞前
一头牛低着头,在盼什么
破损的石槽还有些旧雨渍
一盘老掉牙的石磨子
磨眼里还噙着几粒麦子
那台土坯坑上
坐着一个旧草帽
等待主人回来

“回来!回来!”
风喊着回来
鸟儿喊着回来
门前的喇叭花喊着回来
破旧的柴门半掩半开
我知道那是一条通往子宫之门

3)

一些记忆,就像蝴蝶
就象一阵苜蓿花香
站在北山塬边
就记起了苏兴村
记起了一群羊在斜坡地上啃草,在沟底喝泉水

一截断土墙上
两只花喜鹊,蹲在上边
用叫声呼唤着我
我把它当作儿时的闺蜜

我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啊
比如一棵古核桃树
我把它认作祖先
再比如,窑洞门前的野菊花
我把它当作亲人遗世的语言

我看见呵
一束风干的麦穗
那是父亲割下的日子的光芒啊
悬挂于窑门口
就象故乡举着熠熠生辉的心火。
(苏兴村位于丝路古镇永平东北24公里处,北邻彬州。老村栖于山梁上,山大沟深,槐林茂密,地无平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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