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梦组曲-晓鲁(陈劲松)现代诗欣赏(美国)

作者简介:

晓鲁(陈劲松),美国律师、教授、作家、演员。曾为江苏仪征扬剧团专业戏曲演员,1978年考入扬州大学中文系攻读语言文学学士、1982年考入北京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系攻读戏剧硕士、1986年底出国留学,1992年和2006年先后获美国加州大学比较文学和法学双博士。1990年代起以“晓鲁”笔名在海内外各大华文报刊杂志发表散文、杂文和小说,作品多次获海内外重要华文写作奖。1997年出版散文集《青山少年时》,2003年出版杂文集《咖啡与茶》、2023年出版短篇小说集(中英文版)《角落》。作品先后被收入《美国华文作家作品百人集》《美国新生活方式丛书》《他乡星辰-北美华语作家散文选》《一代飞鸿-北美中国大陆新移民作家短篇小说精选》《相遇文化原乡-首届全球华文大赛作品选》等。

山岗晨雾

1晨曲

东方第一缕
山岗白昼交响乐起
大汗淋漓走回柴门
仍在序曲

途中捡到一块粉石
鸦说是玛雅人项上饰品
我问印第安人到底源自何处
鸦不看我,说:你还没走到万里

2

我把粉石放到217页
就听见赫拉利对德兰达的咒语
从西南边突然响起一声闷雷
我一看,却还是晴空万里

我说玛雅人没来过北美
怎会有粉石落在这里
鸦不搭理我
只是往雷声响起的地方看去

注:赫拉利(Yuval Noah Harari)《人类简史》作者
德兰达(Diego Dr Landa):下令焚毁玛雅人书籍的西班牙主教

3、失忆

1)

昨日草径今成空地
不见我梦里足跡
努力回忆祖母的故事
只记得开始一声鸡鸣

我疯狂搜索有文字的落叶
人工草坪边陌清如洗
伫足回想哪一年漂泊这里
只剩下一片枯黄记忆

2)

还在想鸡鸣后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有片竹林渔村

这时后岗传来响尾蛇声
只见野兔开始向四方狂奔

天边腾起一片冠状云雾
似乎听到一阵柔声的倾诉
一只负鼠在纱门外踟蹰
显然是忘记了来时的路

4岗风

岗上夜里蓄积的风
滚动起往事的叶
弯下身去捡最爱读的那片
手指却沾上无色的水滴

分明是祖母嘶哑的召唤
撩开遮耳的衣领去听
阳光突然出现
回到无声的黑白

5忐忑


夜里听风声如石碾过岗
晨起看门前兔卧道旁
轻轻擦去陌上残留的血迹
想象进入黑夜的战场

粉饰的阳光给山岗带来安详
拿着色彩盘构思最佳图样
碎石下突然传来响尾蛇声
我匆匆回屋把柴门掩上

6、变奏

人工草坪长出枣树苗
铁库门前掠过鸦影
兔儿开始在石上觅食
巴赫序曲夹杂梅派京剧

路过爱尔兰人家藩篱
再次收到猎犬严重警告
窗外的荆棘花突然疯长
诉说一个不平常的雨后

7、日出前奏

云拼命挡住第一缕阳光
等着山妖把口红抹上
橡树下的狼说,多抹点儿
今天夕阳较晚下岗

盗贼忘了带面具
踌躇着是否该回去拿
女主人把婚戒放进口袋
对屋子喃喃说道别

8、预言

盗贼把面具扔下山谷
说去天台的钱已经攒足
山妖唤醒了昏睡的狼
警告将出现迷天大雾

穿过云层的光变得模糊
照着岗上一只匍匐老兔
鹰飞过时瞥了一眼说
此山不久将会易主

9、花魂

山路被一朵玫瑰撑开裂缝
去年这里曾埋过至少千束
我弯腰轻轻抹去瓣上的露珠
感到地下花魂的群舞

头顶飘过一片打了结的云
隐约听到熟悉的葬礼曲
带有腥味的风划过脸颊
脸上落下红色的雨

10恍惚

烟色的雨把思路遮掩
我和墙角的鼠同感不安
想起昨日回忆的灿烂
今日的阴霾更难以排解

门前淋湿的鸟有点呆滞
总在数玫瑰花瓣上的雨珠
似乎听见岗那边有人在哭
想去安慰却找不着了山路

村梦

1、新婚

祖母说村里曾发生件离奇的事
主角是竹林边一个女人
闹洞房那天有人莽撞掀开面纱
新娘现出美颜众人鸦雀无声

第二天竹林上空飘起一阵异香
一只孤雁从清晨盘旋至黄昏
有人听见屋里啜泣之声
推开门见新郎已经离魂

2、合坟

祖母说村人还在琢磨发生了什么
一月后小寡妇也突然命崩
新郎坟头湿土未干

有人说小寡妇入坟仍粉颜红唇

坟边隔日就冒出一串玫瑰

下雨时如花瓣满是泪痕

有人说曾有一鹤夜立坟头

其音之哀足能断魂

3、盗坟

祖母说后来二人合坟被盗
其故事同样五彩缤纷
我问坟里被盗走多少财物
说不见的只是小寡妇女儿之身

风吹过玫瑰塚时传来歌声
仔细看却不见一人
头顶飘来一阵奇异花香
抬头见一簇花瓣冉冉而升

4、美痣

祖母说小寡妇坟盗两日后
有人在山岗见到她真身
我问小寡妇姿色如何
祖母说没见过更美的女人

又说后来传说小寡妇左眼有颗美痣
新婚夜发出异香阵阵
当新郎试图去亲那痣时
突然大叫一声就离了魂

5疑幻

我问祖母小寡妇后来怎样
说谁也搞不清她去了何方
有说去南方一山做了道姑
有说被传教士带出了洋

晚间睡不着想起那颗美痣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模样
山坡上忽传来声响
打开帘只见如水月光

6鹤梦

我问小寡妇是否回过村庄
祖母说某夜鹤唳竹林之上
全村人高举火把吆喝前往
鹤向众人展展翅飞向南方

我说近来常梦见带痣美人
祖母说多梦孩子总夜里还乡
宅外一阵鹤鸣把我惊醒
推开门只见竹影月下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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