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马拉,陨落凡间的伊甸园 / 崔淼淼(加拿大)

作者简介:

崔淼淼,资深媒体人,作家,画家,现为世界华人周刊、华人TV执行总编辑,欧美影视协会执行秘书长。系北美中文作家协会终身会员、海外华文女作家协会终身会员。洛杉矶中文作家协会、海外文轩、美国油画丙烯画协会、美中艺术家协会、亚洲艺术协会会员。多次获得省级与国家级新闻奖,已出版长篇小说《翡墨庄园》《氿云瑶》,综合文集《淼淼看世界》《候鸟》,个人艺术作品画册《花瓷间·璃灿珐琅》,主编《首届华人影视文学奖作品导读》《法南拾穗》。加拿大华人TV《华人骄子》淼淼访谈电视栏目创始人,担任撰稿、总编导、主持和后期制作。

马赛马拉,陨落凡间的伊甸园

从坦桑尼亚到肯尼亚的千里沃野之上,生命奔腾不息,如江河奔涌,昼夜不息。天际下,一望无际的动物扬起漫天尘埃,成群结队的羚羊、犀牛和大象在奔跑追逐,与这片美丽宁静的土地融合得完美无瑕。若是你看见乞力马扎罗的雪,定然会想起海明威笔下的爱恨情仇,一定会不由得潸然泪下。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新鲜刺激,强烈冲击着我的感官和灵魂。

青天白日下,满面灰土的人们放眼望去,晴朗的天际一阵烟尘喧嚣。角马铁蹄奔驰,飞扬起烈烈风尘。斑马黑白分明,矫健灵活。一群群怡然自得奔跑的小羚羊,它们美丽的橙白相间的皮毛油光可鉴。漫山遍野悠闲吃草的斑马和野牛,从容安详。此时,若是一个人独自站在川流不息的马拉河边,低眉信手间,会瞥见逝者如斯夫的河流,在无休无止的流淌中冲刷着草原上和人世间藏污纳垢的一切。夜晚,在露营地抬头仰望漫天摇摇欲坠的纷杂星斗,会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美妙,又有什么不可以放下,像这群无忧无虑的动物一样,坦然面对四季更迭和人世变化。

而这一切的美妙体验,均来自这次马赛马拉草原之行,也是非洲之行的高光时刻。

马赛马拉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也称马赛马拉国家公园,是肯尼亚最大、最受欢迎的国家公园,占地1800平方公里,与坦桑尼亚的塞伦盖提国家公园隔河相望。每年9月到来年1月是动物大迁徙之际,也是非洲大地上的一场视觉盛宴,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旅行家和摄影爱好者。这里的确是野生动物的天堂,很难同时看到的非洲五兽(The Big Five):大象、狮子、豹子、犀牛和水牛,会在这里神出鬼没。熙熙攘攘的羚羊、长颈鹿、河马、水牛、大象、鸵鸟等生物,也将这里当作永生的天堂,日夜盘亘,不愿离去。每当我目送优雅的长颈鹿走进茂密的树丛,看着它修长的身影消失在绿叶丛中,就会忍不住叹息。这里所有的动物都能和谐共处,虽然也有人类社会的杀戮和残害,可是动物们依然有条不紊地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生物链严丝合缝地衔接演变。

我们的司机说:“马赛马拉”在当地土话中,意为“长有大树的草原”。这里没有坝上草原的水草丰美,没有锡林郭勒牧民的呼麦长调,这里一切仿佛宁静到凝固,平静到静止。时间,在这里被抽丝剥茧般拉长扭曲,幻化成天空翻涌的乌云、直射大地的一束昏沉日光、鼓荡天风下的水牛群和瞪羚海,以及随着地平线起伏凹凸出灵动剪影的平顶金合欢树。目之所及处,一切皆闪耀着赤道磁场热烈的光芒,让人头晕目眩,沉醉赞叹。

有人说:“马拉河是马赛马拉最危险的区域,河里潜伏着尼罗鳄和非洲河马,岸边埋伏着猎豹、鬣狗和狮子,草丛中隐藏着可怕的狒狒和毒蛇。”然而,这一切危险都可以规避。我和丈夫在司机的保护和引领下,寻到一处沿河的安全高地,居高临下地俯瞰蜿蜒的马拉河中成群嬉戏的河马。河马那巨大低沉的咆哮声让我大吃一惊,沉闷悠长的回音震荡着沿河两岸的石头和土地。一切充满了原始野性之美,透着危险气息,却依旧令人着迷。此时虽是三月,并没有动物大迁徙的盛况,但那只是草原生命最热烈的一个节点,也是季节性的野生动物天堂。在这平淡宁静的三月天,马拉河在蓝天白云下静静流淌,动物们散落四野,安详地午睡、嬉戏、觅食,这才是草原最本真的原生状态。

我的皮肤暴露在炙热的赤道阳光下,在浩瀚粗犷的非洲大地上,血肉之躯与草木山川融合得梦幻和谐,这是一种至臻天籁的平衡与完美。

我们的车子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前行,我看见了成群的水牛、斑马、瞪羚、角马星罗棋布散落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由远及近、密密匝匝。他们慵懒地抬头看了看我们的车子,又漫不经心地吃草、嬉戏、发愣,丝毫不在意我们的镜头和注视。我还惊喜地看到了优雅的长颈鹿在平顶金合欢树下徐徐独行,大象群在灌木丛中休憩,鸵鸟家族在集体觅食远眺,尤猪群谨慎地结伴过路,蛇鹫炫酷地绣着一身羽毛求偶示爱。

丈夫和我站在敞开顶盖的车子里,呼吸着旷野中混杂着泥土、枯草与日光暴晒气息杂糅的天然香风,一路颠簸着随着几辆互相交流信息的敞篷越野观光车向狮子的领地进发。其实,在马赛马拉,所有的行程都是未知的,你不知下一处能见到什么,也不知下一秒草丛中会突然出现什么惊喜,一切都在碰运气。司机们互相用对讲机迅速交换着信息,谁发现了豹子、象群、狮子或是河马群,就会立刻呼朋引伴喊来一大堆载满客人的观光车。草原上,人类靠着现代对讲机保持联络,动物靠着生物链维持生存,我们都在无形的链与网的包围中各取所需。

当车子到达时,周围已经围了好几辆载满客人的观光车,长枪短炮的摄像机对准正在耳鬓厮磨亲热着的狮子夫妇。光天化日之下大秀恩爱的狮子夫妻一脸困惑,不时抬头看看周遭围观人群的各样面孔,既满不在乎,又像在嗤之以鼻。众目睽睽下,狮子夫妇终于觉得不自在起来,慢悠悠起身,一前一后向更深的草丛走去,走进不被打扰的清静地和隐私处。人们悻悻而归,此时远处烈日下又出现了豹子伺机捕猎的一幕。不远处,一只狡猾的鬣狗正在暗自注视着豹子的一举一动,静候被豹子捕猎误伤的羚羊或者角马的死亡。鬣狗只吃受伤死亡的动物,从某种程度上,它是依附于狮子、猎豹这样的猛兽而生,替它们打扫捕猎场上的死物,是生物链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生性浪漫的司机坚持让我们坐到一棵金合欢树下用午餐。拗不过他,我只好坐在他特意铺在树下的一块薄毯子上,和丈夫背靠背,一同享用酒店配发给我们的午餐。在马赛马拉周边的酒店,都有这项配备午餐的服务,为了让游客可以尽情挥霍在草原上的一日光阴,不用将时间浪费在返回酒店用午餐的路途上。我机警地打量着周围,生怕有豹子这样阴险的猛兽暗中环伺我们。肯尼亚司机一直为我们站岗放哨,他守在车门打开的观光车上,这辆车只有我和丈夫两个游客,他既是我们的司机兼导游,又是我们的守卫。

他说在我们下车之前,他已经把周围环境摸清了,确保一切安全无虞。他说,就连树上有没有蛇,他都侦查好了。我吓了一跳,我最怕蛇,下意识地抬头朝树上看了看,又引得司机哈哈大笑。但他很快严肃地告诉我们,以前确实发生过游客在树下吃午餐,被树上蛇“袭击”的事件。我听得汗毛倒竖,赶紧草草吃完午饭,和丈夫返回车子,关好车门。我很想把没有吃完的鸡腿留在树下,说不定会成为动物饥饿觅食时的盘中餐。司机阻止我说:动物们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不用为它们留食;亿万年来,没有人类时,动物自行其道,遵循自然法则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车子一路卷起沙砾,敲击着车身,像杂乱的乐章。晴空不觉布满乌云,几滴雨凌空洒落,落在肌肤之上,带着冰冷的寒意。进入雨季的马赛马拉,天空瞬息万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一忽儿就会变天。然而,不消多久,雨过天晴,一道长虹落入远处的平顶合欢树下,俊秀缥缈得让人呼声颤栗。

忽然,司机兴奋地戛然停车,回身指向车后方的天际。我和丈夫都不约而同起身,站在敞篷车子里向身后望去。远处天边,一轮暗橘色的落日正急速奔向地平线,肉粉色与橘红色的天空波动着腾腾舞动的蒸汽光影;我大声地喜悦地惊呼起来,按动手中的快门,想拍下这不可思议的壮美柔情。然而,这样的美无法在照片中复制,我眼睁睁看着落日隐遁入地平线,空余柔美的霞光逐渐被黑夜和星空吞没。

我和丈夫疲惫不堪返回入住的马赛度假村,享用完美味丰盛的热带自助餐,夜色中略带醉意携手而行,踏着满地硕大嫣红的落花,慢慢返回帐篷酒店的独立屋,在溪流与森林的环抱中相拥着酣眠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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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 韩舸友
副总编: 冷观、Jinwen Han
编委: 韩舸友、冷观、Jinwen Han、阮小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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