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許渝生 (John Y. Hsu) ,臺灣大學電機學士, 加州大學電機碩士、電機博士。現在是加州聖城州立科技大學電腦系榮譽退休教授。英文著作:電腦網路設計、電腦設計、電腦羅輯、零到百萬、三眼凱莉、等等。
一甲子的友情
皇家公主(Royal Princess)號,是一首十四萬一千噸的大遊輪,十七層樓裡有游泳池、 健身房、 賭場、 餐廳、 酒廊、 舞台、结婚教堂及圖書館。此輪可乘客人三千五百六十,加上服務人員一千三百四十,縂計四千九百人。 冬季裡,此輪往返行駛在洛杉磯附近的外海, 悠悠航行,四平八穏,我的艙位在船中心,絲毫沒有暈船的感覺。此輪於十二月中旬,完成最後任務後,回到洛杉磯,再往返開去墨西哥,開始新的航線。
一九五九年畢業的台大電機系,決定於二零一九年,在这艏遊輪上召開班會, 纪念畢業一甲子。上船時間是十二月五日, 下船時間是十二月九日,四天票價每人约五百元, 除酒以外,船上住吃喝玩樂均免費,可謂公道實惠,對老人而言,是好去處。這一次來參加的同學與夫人共計二十一人。東部有伍長裕、李為璜、曾開明、李齊湘、黃和鐘。中西部有林春如、劉協同。北加州有陳家模、李熊飛、胡嘉長及許渝生。住在本地的好幾位,雖然全力以赴,想來而不能來。
我們在船上準備開兩個會,大家務必參加,其他一律自由活動。開會是本班第一優先,玩是次之。我們的晚飯是去船上正式餐廰,衣著隨意合理即可。船公司特別為本班訂了兩個大圓桌,五點正入席,飯後可去船上劇院看歌舞表演。結果其菜肴是世界一流,同學們情誼也讓我感動,不但班會全勤,晚餐也是全勤。
此船停兩個港,第一個是洛杉磯外海的卡特令娜 (Catalina) 島,是個漁港,共有居民7569 人,白人85%,佔絕大多數。島上旅館多,小吃店多,禮品店多,因為可以從洛杉磯直接乘小渡輪來,遊客也多,尤其是上班族,特別喜歡在週末來此度假。我們乘船上備用的救生艇上岸,分兩组,一组去環島探險,另一组就在岸邊漫步逍遥,樂在其中。第二個港是墨西哥的恩森纳达 (Ensenada), 這是靠近美國西邊的一個大城,少污染,小街小巷。美國的遊輪一定要去外國港口跑一趟,才好減稅。該城附近有個漁港叫拉巴法多拉 (La Bafudora),有個出名景點,海中噴泉 (Marine Geyser), 值得一看。假如想買點紀念品, 可考慮木雕、檯布及手工藝品, 價錢都很公道。
離開卡特令娜島後,船在海上漂蕩一天,是大家開會的好時間。我們预訂下午兩奌到四奌,在十五樓結婚教堂裡見面。因為第四天早上有人想趕去上岸玩,於是決定取消第四天上午的會,假如需要時間,晚上就去十六樓自助餐廳後面繼續討論。班會首先是老友報告,這次大家能來,就是福氣,遠地來的更讓人感動。了不起的是長裕,八十八歲,自備輪椅,他是流亡學生,冒生死之險到台灣,一路苦讀。來美後在萬國電腦公司 (IBM) 微波研究室,工作三十年,退休後還回台灣當講座教授。他說手機要少用,萬一要用,該放在左邊口袋裡。協同也了得,他最後關頭才決定一個人來,他在亨利威爾 (Honeywell) 大公司研究部門,努力四十年,退休前獲公司昐發给的终生成就獎,真是科學家的楷模。再講的是為璜,他末期胃癌,宗教信仰之外,用藥物加化療,死裡回生。大劫之後,他臉上光滑,沒有皺纹,沒有黑斑,精神也好,白髮童颜,不可思義。熊飛說,失憶症可以逆轉,要寄資料给我,再轉發大家。最後討論本班的未來,開明說,我們畢業一甲子,見好就收,班會應該到此為止,為我們人生畫上一個完美的句點,以後改成小型聚會,連絡照舊,大家附意通過。春如明年鑚石婚,己提出邀請。上船前我銀行帳戸裡收到船公司發的奬金,三百七十四元,十一家平分,每家三十四元。
空巢後,同學們仍努力不懈,有太太抱怨說,不像話,下班回家後還鑽進家裡的辦公室繼續工作。感謝太太們,持家有方, 讓我們無後顧之憂,太太辛苦,真夠熬的。我們不唸土木系,卻又土又木,該作檢討。敬業固然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想為下一代建立一個好起點。我們由窮變得不窮,但愛太太的一颗心,永遠不變,結婚已經五十多年,包涵一奌,就等鑽石婚了。女娃找先生,張開眼睛,花言巧語的是買戲票,會劇終人散,忠厚可靠的是買飯票,可以終身依靠。講句真心話,太太們也算幸運,至少買了一張飯票。
我的附中同學鄒冬星原來唸建中A班,王牌班,因為功課不佳,高二時轉來師大附中高三十三班,是我的橋牌搭檔,親如兄弟。冬星後來聯考進台大商學系,他要组隊參加大一橋牌聯賽,需要四人,他網羅了物理系的徐孝華與王理填。孝華、齊湘、冬星都是在唸建中時的同班同學,理填是附中高三十二班,物理奇才,跟我也熟。寒假期間冬星開痔瘡,因醫生過失而去世,我悲痛萬分,最後決定完成他的遺願,他的位置由齊湘遞補,隊名叫青青,我打的是精凖制叫牌法,非常人為,叫一個梅花是超強牌。比賽採取單淘汰制,每一副牌兩隊輪流打,沒有僥倖。十三隊參加,我們連嬴四場,拿得冠軍。
本班成員,建中為主,附中次之。齊湘有兄長之風,大一上的時候,有建中幫支持,被選為班頭,我是附中的,選為班尾。大一時物理課,我常問他一些力學上的定律為什麼?他縂是回答我,就是這樣,記住就好。畢業四十多年後,有一天縂算讓我想明白,在太陽系裡,這都是上帝的安排。一九五九年畢業的台大電機系,由他领頭,畢業一甲子後,由我收尾,記住了,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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