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楊強,畢業於中央戲劇學院。 從小參加省話劇團,從事編劇、導演 、演員工作30多年。來美後參加美國好萊塢演員工會。
加入北美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31年,曾任副會長、秘書長、理事。 出版6本書。 榮獲26項文學獎。
「罌粟花開」 優良電影劇本獎。「天葬阿媽」華文著述獎詩歌第一名。「墓耗子」華文著述獎小說第一名。「天水白娃娃」 華文著述獎散文第3名。「漂亮的中國人」 南加州華人寫作協會優良劇本獎。「青藏高原是我家 」全球李白詩歌大賽第二名。 「故鄉是一首唱不完的歌」 全球華人散文大賽優秀作品。「2020庚子年」作協徵文比賽第一名。「老家在北京」 南加州情繫中華徵文大賽第二名 。
創作心得:用畫面寫電影, 用語言寫戲劇 ,用想像寫小說,用靈感寫詩歌,用感情寫散文。
雙扇扇門兒單扇扇開 / 楊强(美国)
雙扇扇門兒單扇扇開
不等我的哥哥我等誰來
三伏天,太陽像個火球,在黃土高原上遲遲不肯滾下溝去。高二虎被烤的渾身冒油,嗓子冒煙。他光著膀子,吃力的把一車玉米拉回家。
鑽進冬暖夏涼的土窯洞,躺在炕上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已漆黑,突然想起今晚有件大事,便去敲玉香嫂子的窯門:
「嫂子,睡了嗎?妳開一下門,我想給爹娘上柱香。 」
「一不清明,二不三十的,上那門子香啊!」
玉香在窯內不高興地回應。
「今個是爹娘的忌日,我差點給忘了。」
「你真是個孝子,咱在洗身子,你等一下。」
「知道嫂子愛乾淨,妳慢慢洗,咱不著急。」
玉香不再搭理他,弄的水嘩嘩作響,二虎無意間從門縫瞧見,嫂子在昏暗的油燈下,光著身子飄來飄去,他意外發現她美的活像仙女。
玉香嫁到他家已經一年多了,他從來沒有端詳過她長的啥樣,今晚才曉得她是這麼誘惑
人,讓他的心砰砰亂跳。
他哥為了能多掙點錢,到礦上挖煤,一去好幾個月也不回來,嫂子整天沒好氣地罵:
「你哥死到礦上了!人家的男人都知道回來看看婆姨,他光曉得挖煤!」
二虎曉得這罵就是疼,是想哥了,他當弟弟的又能咋樣,只好嘿嘿笑著:
「趕明我寫封信,叫他回來一趟。」
二虎上過幾年學,三年前一場特大暴雨,把爹娘的窯洞下塌了,二老被活活捂死在窯裡,從此他也休了學。他和哥哥整天悶頭苦幹,又重新挖窯,娶來嫂子。莊裡人都說她是杏樹嶺上的人尖尖,長的像崖畔上的山丹丹花,艷火燎人,又能說會唱。
玉香把門打開,一陣濃郁的雪花膏味撲鼻而來,他想:
真香,可惜哥不在家,都聞不著。
二虎直奔堂桌爹娘的牌位前點香,玉香也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鞠躬、敬香。
「你發信都多少天了 ,也不見你哥人影!」
「煤礦的事比不得咱農村,大概是忙吧。」
「你別替他打圓場,你們男人都是一路貨,包準跟那個騷貨勾搭上了!」
二虎聽到這話,驚訝地回頭看她,玉香坐在炕桌前,照著鏡子梳頭,油燈正照在她露出半個白嫩的奶子,不停的顫動著。二虎看傻了,看呆了。
玉香抬頭看了一眼傻楞著的二虎,又從鏡子裡望見敞開的前胸,就故意舉起雙手梳後面
的頭髮,衣襟全部敞開,豐滿的奶子搖晃著‧‧‧
「大兄弟,你把香插好了嗎?」
「插…插好了‧‧‧」
二虎猛醒,結結巴巴地吱唔著。
「我沒催你,別老站在那兒,站客難打發。你不睏,就坐會兒。」
二虎挪動著僵硬的雙腿,一步步移到炕沿,只坐了半個屁股:
「嫂子,妳‧‧妳的身子咋這麼白森森的?」
玉香暗笑,男人都是饞貓,只要聞到腥味,就會貪嘴。咱這兄弟傻得也實在可愛,索性逗逗他。
「大兄弟,小叔子不能偷瞧嫂子的身子,這要叫外人知道,會說閒話的。」
說著故意把衣衫扯了扯。
「這我曉得,我是好奇,沒見過。」
「等你娶了婆姨,隨便由你看,由你摸,由你‧‧‧」
「嫂子,妳真會說笑話,咱不信。」
「兄弟呀!給你說,你也不懂。」玉香拿著鏡子、梳子下炕,衣衫又敞開來。
「嫂子,咋會這麼白‧‧‧」
玉香站在他面前: 「傻兄弟,這沒啥奇怪的,女人不像老爺們光膀子幹活, 不曬太陽, 當然白囉。」
二虎不加思索,脫口而出:
「咱下身也不晒太陽,為啥照樣也是黑的?」
玉香絲毫沒想到,他竟然會冒出這問題。讓她一下還答不上來,心想這回咱也揣著明白裝糊塗,裝傻充楞,逗逗他:
「不會吧?這不可能。讓嫂子給你瞧瞧,是不是有啥毛病?」
「這咋好意思讓你瞧,丟死人了!」
二虎站起來,想躲開她的逼近。玉香手急眼快,抓住他褲帶:
「嫂子又不是外人,有啥丟人現眼的?」
玉香一拉,二虎一躲,褲帶扯開,褲子滑下,熱血膨漲,兩腿顫抖的二虎倒在炕上:
「嫂子,妳‧‧妳想幹啥?」
玉香看到他雄壯的下體,已被慾火溶化。她撲上去。二虎呼吸急促,每個精神末梢都在澎漲,他哀求著:
「嫂子,這要讓我哥曉得了,我‧‧‧」
「這會兒,不提你哥,咱倆不說,只有天知道。」
二虎不知她啥時脫去衣褲,那溫柔白嫩的身子,壓在他火熱健壯的身上。
他的慾望,像被點燃的鞭炮,像噴射的泉水。玉香惹火了這頭小牛犢,讓他激烈膨脹,渾身顫抖,神魂顛倒,在他剛勁猛烈的衝動下,她閉著眼享受著從未有過的幸福、歡樂,刻骨銘心的磨礪。
玉香呻吟著:
「天啊!你‧‧可真是個男人!」
二虎看她帶著甜蜜的微笑,癱在炕上不動。給她蓋好被子,關上門,悄悄溜回小耳窯。
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了。
他想,我哥真傻!丟下這麼好的婆姨去挖煤。
他感到肚子咕嚕嚕的叫喚,原來忘了吃晚飯。他跑到廚窯,打開蒸籠一看,嫂子給他留了一盤辣子炒土豆絲,一盆蕎麵魚魚,這正是他愛吃的。唏哩呼嚕吞了兩大碗,嘴一抹出來。
看見嫂子的燈還亮著,他想是忘了吹燈。門也沒插上。他借故再給爹娘燒柱香,悄悄走到堂桌前點上香。轉身看見嫂子的被子撩到一旁,露出光溜溜白嫩的身子,他去幫她蓋,突然被她抓住:
「給我也上柱香‧‧‧」
二虎熱血頓時湧上心頭,二人又翻滾在炕上‧‧‧
那一晚,二虎給爹娘燒了八次香,也給嫂子上了八柱香。
第二天,二虎精氣十足,一大早就去收玉米,他想著農閒時進城打工去。晌午,嫂子和婦女們有說有笑,從來沒有這麼開心,但沒看他一眼,更沒說一句話。
他蹲在樹下悶頭吃她送來的飯,發現飯裡藏著兩個油炸雞蛋,吃的他滿嘴流油,心裡甜滋滋的。
收工後,他到溝裡的泉水邊,從頭到腳,美美的洗了個澡。他左等右盼,好不容易挨到天黑,關上雞窩,拴上大門。
他的賊心、賊膽,藉著黑夜才插上了翅膀。他推開嫂子半掩的窯門,剛跨進一隻腳,
突然聽到哥哥在院外喊:
「二虎!開門,二虎!」
他把那條腿騰地拔出來,急忙跑到大門口開門。
「哥,你咋這麼晚才到家?」
「在溝邊遇到幾隻狼纏著我,跟牠們繞了半天悟子,才脫身。」
「好險!你該早上路,秋上的狼都是餓紅眼的,嫂子!我哥回來了。」
玉香迎上來,接過大虎的背包。
「你先洗洗,我給你弄飯。」
「我吃過了,只想喝水,二虎你先睡吧,咱明個聊。」
「哥,你走累了,早點歇著。」
二虎回到耳窯,正要關門,看見玉香用帶勾的眼睛向他偷笑。他像触電心在撲騰。
多險哪,如果哥再晚來一步,碰上他和玉香可咋辦?從今後再不幹這虧心事了。
萬一走露風聲,會被人指著鼻子罵,背後吐唾沫。爹娘死得早,哥把我拉扯大不容易,
不能再做對不起哥的事!
大虎只在家住了兩晚,第三天又要回礦,二虎看哥瘦了,還時常咳嗦,他實在不忍心:
「哥,不要再挖煤了,你身體會累垮的!你把礦上的活給辭了吧!」
「坑下工錢高,領班說我幹的好,合同延長了,我想多掙點錢,給你說個婆姨。」
「我還小,不用你操心,你老不回家,嫂子守空窯多悕慌啊!」
二虎含著眼淚勸他。
「有你陪她,我放心。」
大虎心裡明白,小時睡新炕,受潮害過蛋墮,還找西鳳鎮名醫治過。誰知結婚後,
那病留下了後遺症,不能滿足婆姨!惹得她經常罵:
「不頂用的東西,你娶婆姨幹啥?」
大虎自尊心受到傷害,也罵她:「妳個挨不夠的,妳瞎騷情!」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也算是個男人?貪上你,吃不好,穿不美,還受這罪,叫我有苦都說不出口,要換別人,早跟你離了。」
大虎看她哭的傷心,也挺心疼。都怪自個不爭氣。她沒鬧離婚,沒偷野漢子,
就不錯了。罵幾句出出氣,也是應該的。
大虎堅持去挖煤,想多掙點錢,進城治好病。再生個娃兒,和她好好過日子。
這次回來,比過去強多了,玉香也不再埋怨他。
大虎走後,二虎再也不敢找她了。他暗下決心,就是嫂子來找他,也一定要挺住。
常言說,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玉香把他倆一比,才知二虎是鐵打的漢子。
能給她快樂與滿足。讓她活的有滋味,有奔頭。
天上無雲地上旱,老天爺讓我瞎了眼。
貪上你這沒心肝,讓我一口口吃黃蓮。
秋收後,他倆把玉米剝皮,把金黃的棒子搭在架子上曬乾。玉香站在下面遞給站在梯子上的二虎,她眼神嬌陽似火。他不敢正眼迎接,只能在她躬腰時,才偷瞧她一眼。她抬起頭,便馬上把視線躲開。二虎接過玉米,玉香拉著不放:
「二虎,你哥有病,不能讓我生娃。我本想回娘家再也不回來了!爹娘不答應,我看你兄弟倆忠厚老實,結婚花了好多錢,我也不忍心坑害你們。可我想有個娃,想過女人應該有的日子,這有啥錯?你哥是個癈人,有男人就像沒男人一樣!這話還不能對外人講,只好把痛苦和眼淚往肚子裡嚥。」
她哭的傷心又可憐,他由衷的同情,只好轉過身,给他一个无言的脊背,給她晚飯,二虎照舊端著一大碗飯菜,到麥場上聽老爺們聊天。男人三句話不離女人,
從張家長李家短,扯到天南地北。等他回家,看見玉香的門留著一道意味無窮的細縫,那兒充滿誘惑與恐懼。他想進去,又彷彿看到哥哥那可憐無奈的臉。他剛進小窯,玉香在門外呼喚:「你開門! 」
「我‧‧‧我怕‧‧‧」
「那晚上香,你咋不怕?」
「我‧‧‧對不起哥,對不起你。嫂子,你就原諒我吧!」
「好兄弟,我求求你,求老天賜給我個娃兒,算我沒白嫁給你們高家,求你開恩,可憐可憐我吧」
二虎心軟了,顫抖著手把門閂拉開,她進來插上門,撲在他身上,不停的親吻著。
不停的唸道著:「我想死你了!」
他像頭公牛,把她頂起來,又踩下去,猛烈狂野地翻騰湧動。只聽見轟的一聲悶響,
他倆的身體沉下一截。二虎在她耳邊低語:
「炕塌了!」
玉香用同樣的語氣回答:
「天塌下來,我也不怕!」
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來,莊上人的謠言也越來越多了。說啥的都有:
「這娃不是大虎的,保準是二虎的。大虎的毬頭子不靈,找西鳳鎮李大頭看過病,
沒本事弄出娃來。」
二虎勸玉香去礦上住些天,避避閒話。她對那些爛嚼舌根的人根本不放在心上:
「哪也不去,我才不在乎。二虎,你也別往心去,聽啦啦蛄叫,還不種莊稼了!」
能給她快樂與滿足。讓她活的有滋味,有奔頭。她每晚都渴望著、等待著,讓她再
有美好的一夜。
二虎不來了,白天也有意躲避她,天黑把窯門一關,無論她咋麼叫,他也不開門。
玉香氣得的指桑罵槐:
「把你餵飽了,光曉得蹲在窩裡養膘。你還不如那隻大公雞,牠還會打嗚,踏蛋。
你連個屁也不放。你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二虎躺在炕上,一聲不吭。他知道這罵聲,充滿疼愛,充滿怨恨。平時她和靄可親,
處處關心照顧他。如今把她惹翻了,他又恨又悔。只好拿出捲煙抽起來,從來沒有
感到這麼純香,這麼解憂。這時傳來玉香充滿柔情的信天遊:
灰毛驢驢上山,腳戶哥吼,可憐我心上人走了西口。
雞娃兒叫來,狗娃子咬,你把妹妹丟在了半路口。
二虎有生頭一回覺得,這人人會唱的小調竟然如此傳神。
玉香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有氣就罵,罵完自己也笑了。她不能逼迫他,
可他那裡曉得她這守活寡的苦衷,只好藉唱來發洩心中的煩悶:
她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對他充滿感激。但是,二虎心在打鼓,臉發燒,擔心自家的名聲。
本莊的翠翠,跟二虎是同學,也是莊上長的最俊俏的姑娘,她心裡早就裝著二虎。
近來風言風雨吹進她耳朵裡,她看二虎總是低頭走路,悶頭幹活,碰見她的眼神也忙躲開,顯然有沉重的精神包袱。她鼓起勇氣,把二虎叫進小樹林:
「聽說你跟玉香嫂子有那事,是真的嗎?她肚子的娃是你的嗎?」
二虎被她問在當面。他沒好氣地回答:
「這事有沒有與妳啥相干?」
「當然有相干,你明知咱喜歡你,心疼你,想跟你好。不然我才不管不問哩!」
翠翠直接了當的表白,把二虎給震住了,他不知說啥好:
「我‧‧‧我窮,我‧‧‧娶不起妳‧‧‧」
「我沒嫌你窮。有兩家送來萬元聘禮,要求訂婚。我看不上眼,我要跟個好男人! 」
「我不是好男人,眼下風言風語,敗壞我的名聲。」
「最重要的是不能毀了你嫂、你哥和下一代的名聲,我想幫你解脫這個困境。我想‧‧‧ 」
「妳能咋辦?」
「咱倆公開好!我天天往你家跑,和玉香表現的很親熱。人們自然會說咱倆,就可以
堵住你跟嫂子的閒話。」
二虎萬萬沒想到,翠翠還有這麼聰明的一招和追求愛的勇氣。
「翠翠!你別犯傻了,妳為我毀了自已的名聲,妳爹娘會打妳,罵妳。妳今後還咋活人!」
「我喜歡你,也喜歡玉香嫂子。不管你倆有沒有那事,我也不願讓別人誹謗她、污辱她。這窮山溝、土窯洞我待夠了!咱倆也進城打工吧!」
「這‧‧‧ 你讓我想一想。」
翠翠摟著二虎的脖子,親吻著:
「從明,我每天都去你家。故意氣氣那些扯閒話的!」
二虎沒想到在這節骨眼上,翠翠挺身救他,把水攪混。二虎倍受感動,他狂熱的抱著
翠翠滾在草地上。
「二虎哥,上學時我就喜歡你,你成績比別人好,打球比別人機靈。那回你騎車帶我回家,我摟著你,就打算跟你好,只是想等你先開口。」
翠翠真誠地傾述她的愛,她絲毫不責怪這遲來的愛,這蒙上陰影的愛,讓他感到自責與慚愧。
翠翠和二虎熱火起來,人們自然淡忘了他跟嫂子的傳言。他和翠翠相戀,真成了莊上的
新聞,大夥都羨慕他倆公開大膽相愛。
一天黃昏,一輛煤礦上的麵包車開進莊裡,下來位幹部要找大虎的婆姨,二虎和鄉親們
吃飯聊天。聽到要找玉香,便感到不妙:
「大虎是我哥,有啥事?」
「你哥受傷了,經過醫院治療,沒有生命危險。我們送他回來養傷。礦上多發給他一月的工錢。」
二虎衝到車上,抱著大虎大哭大叫:
「哥!你不該去挖煤!」
大虎從擔架上伸出手安慰他:
「二虎,我好著哪。只是這條腿被坑木砸斷了,醫生說不會殘廢,等養好傷,我還能走路、幹活。」
他勉強的笑著,二虎更難過,更加可憐他:
「哥,你的命‧‧‧真苦啊!」
慶環煤礦土法上馬。只顧挖煤,不管工人的死活,瓦斯爆炸,坑道塌防經常發生。
這次爆炸,死了幾個人,傷了十多人。大虎是不幸中的大幸。只被塌下來的坑木,
砸斷了一條腿。他望著玉香,啥話也沒說,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流出來。
他的舊病未好,新傷又伴隨著他。他最怕玉香離開他,沒想到她已經懷了娃。他抱著要當爹的喜悅,躺在炕上期盼著。玉香除去偷偷地流淚,不再罵他,責怪他。二虎更加同情憐憫玉香。
三個月後,大虎腿上的石膏拆了,他拄著枴杖可以在院內走路了。二虎決定到城裡去打工,翠翠也跟他一塊去。
「哥,你多保重,我會常來信寄錢。」
「二虎,你比我有出息。在城裡幹活,要靠頭腦靈活,別像我只會使傻力氣。」
玉香給他煮了十多個咸雞蛋,烤了幾個發麵餅,送他到村口 。
溝裡的放羊娃揮鞭唱著:
山丹丹開花喲,溝漥漥紅,
哥哥走西口妹子送。
雙扇扇門兒喲,單扇扇開,
不等我哥哥,我等誰來?
歌聲帶著山谷的回音,顯得特別嘹亮動聽 。
玉香含淚低下頭:
「這正是咱想唱給你的,我和娃兒等著你。我永遠也忘不了爹娘的忌日,我會代你上香,上八柱香。你給的恩愛,我會珍惜一生一世。」
二虎心裡熱呼呼的,他望著玉香:
「嫂子,妳為這娃兒多保重,妳待咱哥好,我會報答妳!」
「你放心去吧,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這人認命,會侍候他一輩子!」
二虎感激地:
「嫂子,妳真好!替哥謝謝妳!」
翠翠揹著行李挎包走來:
「嫂子,妳放心好了,我會關心照顧他。」
「謝謝妳,翠翠,有妳我放心。在家樣樣好,出門事事難!人生地不熟,要互相多關照。」
當玉香走回家門,望見苗條活潑的翠翠,二人親熱地邊走邊聊。玉香真羨慕他倆
走出窯洞,飛出山溝。他倆沿著溝畔,已經走到她的對面。路是走遠了,但是,
他們三人崖對崖畔,相隔更近了。她心裡唸著,別忘了咱這窮山溝,咱這窯洞裡的人。
冬去春來,高原上的大風把黃土地又吹綠了。
一天晚上,敲門聲把玉香和大虎驚醒,她著衣裳,挺著大肚子去開門:
「誰呀?」
「嫂子,是我,二虎!」
玉香驚喜地把他迎進來,半年多不見他又長高了、長壯了。她不由自主的撲在他懷裡,
她的大肚子頂著他。
「嫂子,快生了吧?」
「大概就在這幾天吧!進窯看看你哥。」
二虎提著兩個大包進窯,大虎披著被子蹲在炕上,高興地望著二虎:
「二虎,你寄來的錢,都給你存著哪!」
「哥,我不是讓你和嫂子多吃點好的,保養身子。」
他說著從包裡拿給他倆的絨衣、絨褲和運動鞋,又拿出一包小孩的衣褲、絨毯。
「二虎,你想的真週到,我和你哥算是得了你的濟了!如果沒有你的錢看病,你哥的腿
就癈啦!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下掛麵,打荷包蛋。」
她說著抱著肚子到廚窯去了,二虎提著包:
「嫂子,妳身子不方便,我自己來。哥,你睡吧,咱明個聊。亅
「你就讓她做吧!醫生說多活動,到時候好生。你那耳窯一冬都沒燒炕,有寒氣,
你今晚就睡在廚窯吧,天天做飯不潮溼,我就不招呼你,先睡了。」
他說著躺下來,二虎關好門來到廚窯。
見灶火把玉香的臉照的通紅,一對迷人勾魂的眼睛望著他,頓時讓他想起給爹娘上香的那一夜。那是二虎有生頭一回和她親熱,那是狂放風流的一夜,已經深深的刻在他倆的腦海裡。永遠也揮不去,抹不掉。他倆的眼神只要碰在一起,就撞擊出愛的火花。
「過春節都沒回來,咋這時回來了?」
「算計著你快生了,我不放心。妳這肚子大的都嚇人!」
她靦腆地解開衣衫,露出滾瓜溜圓的大肚子。走近二虎:
「到縣醫院檢查過,大夫說是雙包胎,可能是兩個兒子。你哥一個,你一個。我對得起高家的祖先,我不是壞女人。我只想要女人應該有的男人和娃兒。如果沒有你,我就啥也沒了!你摸摸,小傢伙在蹬呢。」
她拉著他的手讓他摸,娃兒果然在蹬著肚皮。
「已經有奶水了,你瞧!」
她一擠濃濃的奶水湧出來,他聞到乳香。
「嫂子真了不起,讓他倆吃的胖胖的。」
二虎添柴,拉風箱。玉香下麵、打蛋。
「二虎,你才出去幾個月,身體咋變得這麼壯實?」
「城裡吃的好,打工外,時常打藍球,踢足球,跳廣場舞。」
「要是你現在跟咱親熱,說不定我要懷四個娃了。」
說完她自己捂著嘴笑了。
二虎看她笑的那麼天真、純樸、可愛。她只比他大兩、三歲,如果她在城裡,
還只是個大學生哪,眼看要做兩個娃的娘啦。
「嫂子,妳要是穿上城裡的洋裝,一點也不比她們差。」
玉香撈出麵和蛋,又端來一盤泡菜,擺在炕桌上:
「翠翠好嗎?她咋沒跟你一起回來?」
二虎唏哩呼嚕的吃著,玉香挑掉油燈上的燈花。
「她在一個局長家當小保姆,管吃管住,掙錢也不少。她進城就變了,打扮的跟城裡人一樣。嫌自個長的黑,臉上抹的白的,像驢糞蛋上下霜。口紅塗的像吃了死娃娃,裙子短的都露出屁股蛋子了,渾身上下戴滿了假首飾。有一天,打電話叫我無論如何也要去幫她的忙。原來那個局長把她的肚子搞大了,怕被局長太太看出來,讓我陪她去醫院墮胎,在大夫面前說我是她未婚
夫。」
「那個局長咋不陪她去?」
「局長都六十多了,他的兒女都比翠翠大,萬一這事暴露了,翠翠不但當不成保姆,連那局長的烏紗帽也難保了。」
「你還愛她嗎?」
「我曾經愛過她,為了感激她。有時抱著她,心裡想的卻是妳。」
玉香拉開炕桌,撲在他懷裡,呢喃著:
「冤家!這輩子我欠你的!」
幾天後,玉香的肚子疼痛,感覺快要生了。大虎叫來接生婆,二虎堅持要送縣醫院。他在村口截了輛汽車,一路扶著玉香進了醫院。她在產房像被殺的豬拚命叫喊著,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滾落。羊水破了,生出小孩的一隻腳。大夫告訴二虎需要剖腹,讓家屬簽字,他毫不猶豫的簽下自的名字。請求大夫,一定要保住大人的生命!只要產婦安全,犧牲胎兒也在所不惜!
最後,兩個兒子保住了,玉香遺傳性的心臟病突發,醫院作了最大的努力,加上失血過多,她再也沒有醒過來。
二虎給玉香買了口好棺材,穿著他買的紅絨衣褲。把她埋在崖畔上,溝邊開滿了山丹丹花。
溝裡的放羊娃唱著高吭嘹亮的信天遊:
山丹丹開花喲,溝漥漥里紅,
哥哥一心要把妹妹迎。
雙扇扇門兒喲,單扇扇開。
不等我的妹妹,我等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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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辑:韩舸友(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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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委:韩舸友、冷观、jinwenhan、安菁(澳大利亚)、阮小丽(加拿大)伊萌(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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